第五章 绝世好贱

所以，这段话他必须要说给许延亭听，就是让他知道，他自己当年做的事和事情之后一系列决定到底有多荒唐。

当慕零把这段话说完，许荷再也忍不住了，一下把慕零抱在了怀里，她没想到，儿子会懂事到如此程度，这番话是在为自己不平，为自己抱屈啊。这一刻，多年来的委屈好像也就没那么委屈了，自己有这样的好儿子，这一生还求什么啊？许荷也不急着让儿子给父亲见礼了，因为她懂了儿子的意思。

本来许荷离许延亭就那么几步的距离，这老家伙为了让慕零给他行礼，还特意退后了几步，结果许荷手拉着慕零，慕零却一直跟他母亲说着话，说到最后许荷蹲下来，一侧身把儿子抱在怀里。至此慕零的前侧面就对着了许延亭，所以许延亭能清楚地看到慕零现在的面部表情。

慕零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，嘴角掀起，眉毛一挑，意思很明显：“老家伙，我在娘亲的心里比你更重要，我娘到底跟不跟你回去，还得看我的意思，明白不？何况你老家伙到这儿一句话不说，就叫了两声女儿，就想让我娘不再怨你？你想的也太简单了吧，我今天非得把你的老脸给扒下来一层不可，看你的面子重要还是女儿重要。”

许延亭听着慕零刚才的话，再看女儿现在的表现，心里就明白了自己在女儿心里的地位，如果自己再不做点什么，女儿现在就算不怪自己，那也是给自己脸面，但难保女儿心存芥蒂。而且这小家伙很会说话，三言两语就能把女儿给说的回心转意。

“那您为什么不跟我提外公的事呢？”

“因为，因为...是娘错了，娘不该，不该...”至于不该什么也一时难以出口。

“娘，您没有错，错的是外公对不对？”慕零慢慢地继续向这个方向引导，故意让娘这么说，我看你这老家伙还沉得住气，你如果今天不说自己错，想让我给你见礼，没门儿。

“不是，是为娘的错，不关你外公的事。”许荷慢慢地蹲下来，顺便给儿子整理整理衣服，今天她都不知道父亲会过来，也没给儿子穿一件好衣服。

“娘，我知道，您没有错，您是在追求自己的幸福，这有什么错？是外公强加阻止对不对？”慕零仰着小脸看着自己的娘。

“唉，也罢，自己今天本来就是赌气来的，没想到先后输了两局，都输在了自己八岁的外孙手里，不过也值了，向女儿认个错，也不算丢脸，不算丢脸。”许延亭心中只能这么长叹一声，自我安慰了。

“唉，女儿，是为父错了啊，听到外孙的话，为父才知道当年的决定是多么糊涂，给你带来了多大的痛苦。女儿，原谅为父吧，看在为父也活不了几年的份上，原谅为父吧。”许延亭知道女儿最怕什么，他也是出了绝招了。

许荷回过头：“爹，您别说了，是女儿错了，是女儿任性，如果早些回去认错也不会让爹牵挂这么多年。”

慕零一看差不多了，再做下去就过份了：“娘，你们都没错，是我错了，我应该早出生几年，这样娘就可以少受几年的苦了。”一句话把大家全逗笑了。早出生？是你说了算的？这句话如果是大人说出来是没有一点效果的，但从小孩子嘴里说出来就有了调节气氛的效果。

慕零扶着母亲走到许延亭身前，恭恭敬敬行了晚辈之礼：“慕零拜见外公！给外公见礼。”

“零儿，你，你在说什么？”许荷慌了，这事自己从来都没有说过，在自己儿子面前连一点迹象都没有露出来过，自己流泪的时候都是背着儿子或者等他睡着了，儿子怎么可能会知道？难道是街坊们跟他说的？

她怎么会想到，自己的儿子就是个妖怪，在娘胎里就已经知道外面发生的事了，何况和母亲睡在一起，母亲流泪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？只是不知道原因而已，不过一次不知道，两次不知道，半年时间能就猜到，女人出嫁之后，每年怎么可能超过半年不去娘家省亲，就算是不去，总是会提起，但这么年过去，母亲连娘的事都是只字未提。

“娘，从我能记事情开始，我就发现您总是在我和父亲看不到的时候默默地流泪，我就很想知道是怎么回事，但您每当看到我和父亲的时候就会很开心，暂时把那些事忘掉，而且您从来都没去过您的娘家，那是您的娘家，娘为什么不去？更不跟我提外公的事，而且外公家的人也从来没有来过咱们家，所以我就想到，是不是那个时候是外公把您赶出他们许家门的？”

慕零这段话是在他母亲的伤口上继续撒盐吗？是在陈述事实的真相吗？还是在批判外公？

诚然，他说出去这番话许荷听了也许会不好受，但如果今天他不说，他的外公，就永远不知道这些年母亲心里有多苦，过的有多难，险些积郁成疾，若不是自己时常给母亲推拿，疏通经脉，时常逗母亲开心，恐怕母亲早就被自己的精神压垮了。当然他做这些事，许荷是不可能知晓的，许荷只是以为儿子在给她捶背揉肩而已。